我永远都是新生的人,永远都是你的儿媳妇。我肚子里现在就怀着新生的孩子,我要为他把孩子生下来,我要和孩子永永远远地守在崖口上,永永远远地守在他身边。”
月儿惊悸的再说不出话,惊悸过后她就有了感动,有了喜悦。谁说儿子没有了,指望就没有了?儿子把希望的种子已经播撒下来。希望的种子正在一片肥沃的土地里勃勃地生长。月儿一把把杏花搂抱在怀里,搂抱住杏花,就是搂抱住了希望,就是搂抱住了未来。
杏花真的住在崖口上再没有回到下面的上房院去,她就住在新生生前一直住着的偏窑里,她真的成了崖口上这个家庭里的人。
郭解放死后李天喜当了队长,巧红的男人虎堆当了副队长,歪嘴许春娥虽然还是政治队长,但没有了郭解放的撑腰,她也就再狂浪不起来了。
崖口上一家人的日子也变的安宁了,起码再不遭受那么多人为的欺负和迫害。八个月后,杏花在偏窑小炕上生下一个儿子。
当杏花的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月儿激动的爬在新生的坟头上和地下的儿子说起话:“新生呀,我的好儿子,妈给你报喜来了,你的杏花给你生下儿子了。你把这喜信儿也告诉爷爷,让爷爷也高兴高兴……哦,咳咳咳……”月儿在给地下的儿子报喜讯的时候,却在儿子的坟头上哭的起不来……
杏花给儿子起名叫:小新生。
月儿对杏花给儿子起的这个名字很满意。如果说新生是架在月儿和杏花之间的一道桥梁,那么小新生就是架在这两个善良女人之间的一道绚丽的彩虹。这道横空出世的彩虹架在崖口上,让遭受了那么多磨难和羞辱的耀先月儿,让同样也是遭受了不幸的杏花一起看到了五彩的希望,一起看到了五彩的未来。
杏花出了满月,把白胖的小新生送到月儿怀里,说:“妈,从今天起,你就再不用下地干庄稼活了,在崖口上看好小新生就行。”
月儿那舍得让杏花到地里去干庄稼活呀,她把小新生接住,嘴里就说:“杏,你刚出满月,身子弱,你还是在崖口上歇着吧。”
杏花说:“咱村里的女人都是出了满月就到地里干活的,村里的娃娃都是让婆婆看。妈,你也该在崖口上歇几年了。”
月儿拗不过杏花,只好悠悠闲闲地坐在崖口上看孩子。小新生真的和新生小时候一样乖巧听话,很少哭闹。月儿看着抱在怀里或是躺在炕上的小新生,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的新生,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过去那些苦难的岁月,总会情不自禁地流出一串串心酸的泪水。这时候她就会把小新生抱到新生的坟头上,痴痴迷迷地对着那一堆黄土说一阵话。说一阵话她心里也就会好受一些。
在小新生一岁半的时候,也就是公元一九七八年年底,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了。对整个国家,对整个民族来说这是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会议。对中条山卧马沟崖口上的一家人来说,它的意义更为重大。
三中全会后不久李春喜从县委机关调到下马河公社来当书记。李春喜到任后坚决贯彻执行党的三中全会精神,把全公社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工作上来。其中一项工作就是观公正地对待历史,观公正地对待所有的人,把那些戴了几十年地富反坏右帽子的人从沉重的精神羁绊下解脱出来。让全国人民都生活在祥和而又宽松的环境里,把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一心一意搞建设。这正是三中全会确定下来的大政方针。
当公社书记李春喜领着几名公社干部走上崖口,握住耀先干柴一样颤抖的手,表示了歉意,并且郑重宣布扣在他们头上的那顶地主的帽子被摘掉了,从今往后他们和所有的人一样是受宪法保护的共和国公民,不再受歧视,不再受管制,有选举权,有被选举权,这就是说他们终于有了做人的权力和尊严。
听了春喜的这一席话,耀先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狂喜起来,而是爬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三十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放纵地哭过。三十年了,他连这样哭的权力都没有。旁边怀里抱着小新生的月儿,也泣不成声了。天呀,这一天终于来了。他们戴着地主的帽子在羞辱和苦难中生活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啊!三十年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他们失去的太多太多。如果不是头上扣着这顶地主帽子,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不是头上扣着这顶地主帽子,他们美好的青春和幸福会白白地流逝掉吗?如果不是头上扣着这顶地主帽子,他们的爹会从崖口上跳下去吗?如果不是头上扣着这顶地主帽子,他们的新生会跳进冰窟窿里上不来吗?……如果如果,耀先月儿有说不完的如果。可惜生活中没有如果,生活就是生活。有些人的生活中总是布满了明媚的阳光和柔美的幸福;而另有一些人的生活中却遍布着荆棘和苦难。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别人的生活日历是一天天一页页,轻轻漂漂地掀过去的。而苦难的日子在崖口上整整沉积了三十年,才被沉沉重重地掀翻过去。
三十年虽然漫长,但终于还是成了过去。春天普照万物的阳光终于穿透厚厚的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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